《对手》编剧王小枪：生活经历的作用是滴水穿石的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沈杰群

一个话痨出租车司机与一个得了甲亢情绪不稳定的妻子，为生活精打细算，为孩子争吵，为钱抱怨……然而，烟火气是保护罩，他们的真实身份是台湾间谍，在大陆潜伏生活了18年。

这对堪称“贫穷版史密斯夫妇”的间谍组合，来自作家出版社推出的长篇小说《对手》。由其改编的同名电视剧，也在最近播出。

一对台湾间谍夫妇为了窃取情报，完成任务，潜伏在大陆。相较于以往人们想象中灵活狡诈、生活富裕的都市间谍形象，《对手》塑造的这对间谍，把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整个故事，也以“反派视角”展开。

《对手》作者王小枪，著有《我是谁》《心机重重》等图书作品，是《功勋》《面具》等高分电视剧的编剧。此次，王小枪也担任电视剧《对手》的编剧。

日前，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专访，王小枪说，创作完《面具》以后，他就开始琢磨如果再写谍战题材的作品，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有什么和以前不同的？

2018年9月，央视《焦点访谈》播出专题节目《危情谍影》，披露国家安全部门“2018－雷霆”专项行动中破获的百余起台湾间谍案件部分细节。这类新闻给了王小枪很大启发，于是想做一部“发生在当下、间谍就在你我身边”的故事。

《对手》中，当生活过于拮据的时候，间谍甚至琢磨自己举报自己。比如李唐说：“你知道大陆鼓励公民举报间谍是多少吗？咱俩一年挣的钱加起来也就是个零头，有的时候我都动心了。”这让网友调侃这对间谍夫妇是两个“行走的50万”，合起来价值百万。

对于这一设定，王小枪表示，故事是虚构的，但细节都是真实的。“这样的设置会让这样的人物更接地气”。

在王小枪看来，写作就像盖房子，从挖地基到平地盖楼，直至装修，编剧的兜里如果有体验生活期间存得满满的“储钱罐”，建成的房子才有“富丽堂皇”的可能。

例如创作另一部作品《县委大院》，王小枪曾去县城挂职数月，“深扎”基层干部的工作生活。“日常生活中的经历，对创作者来讲，它的作用都是滴水穿石的。”王小枪说。

中青报·中青网：为什么想到创作一部聚焦台湾间谍的小说？

王小枪：最早是想做一部发生在当下、间谍就在你我身边的故事。生活里真正的国安干警和间谍，我们其实是分辨不出来的。我觉得这个点挺有意思。对创作者来讲，新鲜感很重要。三年前，央视播出了一系列在国家安全日关于大批台湾间谍落网的详细新闻，当时感觉到这个点和我想写的故事可能是相关的。这是一个契机。

中青报·中青网：《面具》是从一个敌方特务的视角展开叙事，《对手》的“间谍视角”又给观众带来新的体验。“反派视角”写作是怎样的体验？

王小枪：《面具》人物关系的结构是典型的双雄，一山二虎；《对手》有点像蝴蝶的两片翅膀，两伙人，个人突出得没有那么厉害。《对手》本质上还是一个群戏，猫抓老鼠，“五五开”，既有国安干警的视角，也有间谍的视角。

在人物关系的设计上，正反双方都有一些呼应，比如新竹、桃园、花莲这三个18年前的年轻人，和18年后丁晓禾和朱慧、黄海。其实不管写的是哪一个人物的视角，还是要把它当成一个真实的人去写，这个是不变的。

中青报·中青网：李唐和丁美兮这一对间谍夫妇生活窘况引起观众讨论，这一设定是如何考量的？

王小枪：我们想象中的间谍，可能都是挥金如土、豪宅香车的，实际上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央视曾经报道过一个真实的案例，台湾师范大学的一位教授在大陆工作的时候，被台湾的情报部门收买。干了好几年，最后拿到的经费平均下来，每个月只有2300块人民币。如果我们把这样真实的情况套用到一个虚构的故事上，那么间谍面临的境遇就会显得比较特别。故事是虚构的，细节都是真实的。这样的设置会让人物更接地气。

中青报·中青网：小说中台湾间谍各种手段、国安人员与间谍的较量，诸多案例来源是什么？

王小枪：虚实相加。反间谍的工作有需要保密的特殊属性，所以我们没法像其他行业那样有很多采访的机会。公开的新闻偶尔会有一些启发的作用，大部分还是虚构。虚构这些情节和桥段，我需要注意一下生活逻辑和戏剧逻辑。

中青报·中青网：小说改编成剧集后，对演员表现如何评价？

王小枪：这部戏每个演员找得都很准确。开机前，剧本围读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眼前的这些演员已经不再是生活中的自己，而是已经变成了故事里的人物。他们赐予这些人物以生命。不管是郭京飞还是谭卓、颜丙燕、宁理，以及像何蓝逗这样优秀的年轻演员，他们的表演都和人物融为一体。有几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表演，他们就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生活着。

有些时候，角色和演员也是有缘分的。作为编剧，我非常幸福，很感恩。

中青报·中青网：创作谍战题材作品对你的吸引力在哪里？好的谍战作品关键是什么？

王小枪：小说和影视剧是不一样的。小说可以更充分地表达，可以更自我。你描写一个人物的内心可以花很大篇幅，可以用几千字去描述一片叶子。影视剧其实是有商品属性的，有时候不能那么信马由缰，需要平衡结构和关系，人物与情节之间的分寸以及节奏。

任何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它的关键都是生动的、有魅力的人物。如果一部作品里面有五个以上光彩夺目的人物，这个故事就会拥有自己的生命力。

中青报·中青网：现在市场上谍战题材作品层出不穷，优点和缺陷是什么？

王小枪：谍战题材故事有天然的紧张感，人物也有更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一类型天然会被观众喜欢。而在题材相同的情况下，创新不够，这是谍战题材作品遇到的最大瓶颈。

中青报·中青网：生活经历会给你的写作带来怎样的影响？

王小枪：日常生活中的经历，对创作者来讲，它的作用都是滴水穿石的。日积月累，写作的灵感会自动迸发出来。两者相辅相成，所以对生活的观察、对这个世界的探寻，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