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生物学家发现史前鳄鱼新物种 为何借用大文豪韩愈的名字

周慧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王磊 王海涵

近日，合肥工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的古生物学家饭岛正也博士和刘俊教授在对馆藏于广东新会博物馆和顺德博物馆的鳄鱼标本进行研究时，发现了史前鳄鱼的新物种。这一研究不仅解决了分子生物学家和形态学家对鳄鱼分类的争议，也为人类活动导致史前鳄鱼的绝灭提供了有力证据。相关成果发表于国际学术期刊《英国皇家学会会刊B：生物科学》。

中华韩愈鳄正型标本三维重建和艺术复原图。

在我国岭南地区，曾经生活过一些巨型的史前鳄鱼。这些鳄鱼体长超过6米，是当时生态环境中的顶级捕食者。公元9世纪，岭南韩江流域曾经存在“鳄患”。据史料记载，唐代大文豪韩愈被贬潮州时曾试图警告鳄鱼，将猪羊投入恶溪（今韩江）命鳄离去，否则定将诛戮不赦，并写下了流传千古的散文《鳄鱼文》。

唐朝末期，北方战乱不断，中原人民纷纷向岭南迁徙，随之而来的还有猎杀和土地开发等行为，人口的膨胀加速着鳄鱼灭绝的进程，最终这一岭南土地上曾经的霸主完全灭绝。此次发现的史前鳄鱼新物种，和《鳄鱼文》中描述的“四处侵扰为害”的主角属于同一物种。于是，科研人员以韩愈的名字命名了这个新物种：中华韩愈鳄。

课题组研究的其中两件鳄鱼标本，骨骼上保留了人为砍杀的痕迹。碳14测年结果表明，其于公元前14世纪至公元前10世纪间遭到杀害，从而证实中华韩愈鳄的绝灭与人类活动有关。

“鳄鱼作为顶级捕食者，在维持淡水生态系统的平衡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中华韩愈鳄的绝灭为现代人类敲响了又一个警钟。”刘俊说。

图为刘俊教授在野外考察。

据他介绍，中华韩愈鳄是长吻鳄科的一种，它兼具了长吻鳄科两种现生鳄鱼的一些重要的头骨特征。而这些镶嵌演化的特征，对于解决长达数十年的鳄鱼谱系发育争议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中华韩愈鳄头骨上还发现了翼状泡和鼻部赘生物，这两个特殊的结构，只出现在成年雄性恒河鳄中。翼状泡是一种发声结构，这显示了中华韩愈鳄的成年雄性个体与恒河鳄在发声结构上可能是相似的。

刘俊说，由于声道长度和体型大小呈正相关，而鼻部赘生物延长了声道长度。因而，中华韩愈鳄雄性个体头骨上所展示的翼状泡和鼻部赘生物在性选择上具有明显的进化优势。

中华韩愈鳄标本的三维和CT扫描以及与人类大小对比的示意图（人高1.8米）。

饭岛正也博士和刘俊教授对于鳄鱼研究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他们在我国许多考古遗址发现了鳄鱼遗骸，其中一些遗骸可能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这些考古遗址中发现的鳄鱼遗骸先前都被当作了扬子鳄，但现生的扬子鳄只生活于我国南方的长江中下游地区，现在中华韩愈鳄的发现对这一观点也提出了有力的挑战，位于北方的考古遗址中的鳄鱼遗骸，很可能是扬子鳄之外的其他物种。

刘俊认为，中华韩愈鳄作为中国古代唯一可以“食人”的巨型爬行动物，可能在中国古代文明中留下了一些印记。一些古籍中关于龙的传说可能也受到了中华韩愈鳄的影响。

据参与此项研究的博士研究生乔羽介绍，中华韩愈鳄在分类学上属于长吻鳄科，它们细长的吻部常常让人们产生误解，认为它们是吃鱼的鳄鱼，细长的吻部似乎无法承受捕食大型猎物带来的冲击力。其实不然，现生长吻鳄科其食谱不局限于鱼，幼年长吻鳄会吃一些两栖类、昆虫等小型猎物，随着体型增大，它们会捕捉一些大型猎物。国外就有长吻马来鳄捕食猴子和小鹿的记载，所以长达6米多的中华韩愈鳄，是完全可以伤及人畜的。

“通过对中华韩愈鳄体型的估算，发现其成年个体体长达6米有余，完全可以与现生最大的鳄鱼湾鳄相匹敌。”研究团队成员崔杰分析，中华韩愈鳄体型十分巨大，与现存大多数鳄鱼相比，可谓是巨鳄，但是终究未能逃脱绝灭的命运。

中华韩愈鳄标本头骨和颈椎的照片以及扫描影像中发现有多个攻击性伤口。

崔杰说，鳄鱼家族已经在地球上演化了几千万年，看到过人类未曾欣赏过的史前风景，与恐龙有过交锋。纵观整个鳄类的进化史，也出现过许多大型鳄鱼，比如仅头骨就长达2米的恐鳄，体长将近12米的帝鳄，大约6米长的野猪鳄，等等。“它们都已经绝灭了，希望我们能够尽己之力保护好动物朋友。”他说。

目前，研究团队正在围绕这一新发现做进一步探索。中华韩愈鳄亚化石年代新，保留了一些软组织，这意味着有望从中提取古DNA物质，从而更准确地描绘出鳄鱼演化历程。

该研究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安徽省自然资源厅、国家留学基金委等机构资助。